IDEAT 理想家：手机摄影的即时语法

手机摄影的即时语法

　　如果你想换一种风格，那么就换一台相机。荒木经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我是认同这个说法的，使用某种相机，就像是实践某种语言，伴随的是一种新的语法和思维方式。就像说法语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法国人。

　　撰文 Yao YAO

　　在各大手机厂商纷纷以精美的拍摄画质或自拍的特技发起宣传攻势的喧嚣中，手机和相机日渐共同作为图像生产的工具，被摆在了同一张桌子上，供创作者取用。有时候，手机和相机拍摄的照片的区别，甚至也许不会大于某两部相机所生产的画面的异质性 ; 但同时，手机也似乎有一些不容忽视的关键性特征。首先，便携性可能使之成为一个全时段覆盖的影像工具——当然，要注意电量! 手机本身已经是现代人生活的必需品，随身携带的频率之高已经超过钱包和钥匙。在那些没有相机在手边的时候，手机都是救星，是永远值得依赖的伙伴。

         其隐蔽性也不容忽视。在手机如此普及的现代社会，手机似乎是一种自带迷彩伪装的相机，可不费吹灰之力地融入环境。不动声色地抓拍、偷取影像，是手机的拿手好戏。反之，你举起相机的瞬间，现场也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话说回来，也要看创作的出发点。如果是 Jeff Wall 式的导演摆布，加之需要大尺幅的画面做成墙体上的灯箱作品，手机自然是不自量力。在这里，隐蔽性带来的效果也需要辩证地对待，有利亦有弊。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值得强调的是，手机摄影备受关注的原因之一兴许是它与网络和社交媒介的无缝连接。手机摄影并不代表一种特定的视觉语言或风格，而更在于其媒体属性。我们太熟悉这样的瞬间，用手机拍摄一张照片，适当地调整，加入让人满意的滤镜效果，随后在社交网络发布，评论和点赞接踵而至。照片的生成、发表和传播、反馈都在手机屏幕上完成。

         这个过程中各环节之间的衔接之迅速，可能是相机所无法比拟的，因此图像生产到传播的速度有了本质性的飞越，这在新闻摄影方面的突破可能更为显著。2015 年 11 月13 日巴黎恐怖袭击案巴塔克兰剧院现场附近，马格南摄影师Patrick Zachmann 用老旧的iPhone 4 拍摄的枪林弹雨的视频在12 小时之内就已经绕地球一周了。

        手机生产的图像始于屏幕，流转于网络的虚拟世界，但也仍不妨碍它回落到纸基。手机摄影的作品也早已登堂入室。我并不想特地强调这种 “正当化”的过程，以此表明这种走向的自然而然。今年，在iPhone 诞生10周年之际，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破天荒”展出手机摄影作品。12 位受委托的艺术家参与了一场视觉对谈，展览“影像对话 ：艺术家间的手机照片交流”让人重新审视 iPhone 在现代生活中的角色，以及由之引发的生活方式的创新与变化。这才是当代艺术视野下的影像观念之思。

       “鉴于照相机曾经主要的功能是作为保存过去时光的工具，而如今，人们则是用照相机分享他们实时的视觉经历，具有前所未有的亲密感。摄影变成一种比写作更具有流动性、即时性、转瞬即逝的，也更加亲密的媒介。”该展前言如是道。

        展览中，手机截屏、社交网络发布页面纷纷出现。而早在 2008 年，就有艺术家在商业画廊展出了手机创作的摄影作品。如果说数码相机是影像民主化的先声，手机的拍照功能则是将媒介的开放推向了极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正如评论家、日本摄影文论研究者林叶所言，“手机摄影”并不是 “用手机摄影” ，而是一整套行为机制。说到底，创作的工具是要被创作者所用，概念主导了摄影创作中的种种的决策过程 ： 使用什么设备，构图的边界在哪，什么时候按下快门，如何展示……这才是摄影艺术创作的要义。

更多内容请参阅《IDEAT 理想家》2017年9月刊